咫尺天涯
2006-05-22 11:28:53| 分类：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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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兴盛得遮了大半个阳台，她的女儿在阳台上独自玩耍，我这边儿子亦在阳台上自娱自乐。两个孩子不时地招呼父母作陪，听得见彼此的声音，隐约也见得着彼此的身影，只是离了两扇窗的间距，仿佛就隔了天涯。进出时，偶尔有遇见，笑着点个头，不曾有过任何言语。今年的除夕破禁可以燃放鞭炮，饭后出门闲逛，正碰上对门在贴春联，虚浮地说了两句称景的客套话。不久后，听父亲提起对门女主人，说也是北方人，军队出生，豪爽得很。理解父母在这个城市的孤独，于是建议不妨和对门聊聊天，相互有个来往。走到对门，只消两步，而真正坐在一起聊天，却是在做了邻居两年多以后。对门说了一句：长江以北都是老乡。父母听了呵呵直乐，在远离故土千里之外的地方，能听到平直的普通话就足以让他们开怀了。
和死党走在去往她家的斜坡上，死党低声叫我看迎面走来的一对男女。她说那是她的对门，常常听见他们在争吵。早就熟悉了彼此的声音，甚至在遇见也能认出彼此的身影，只是在擦肩时会比陌生人还陌生，连视线都不轻易逗留。想起小城时的邻居，那夫妻俩时常争吵，火暴的时候会往外扔家里的东西，从衣物到小件家具。初时，夫每每必去劝导，耐心地聆听他们相互的抱怨，帮着收拾狼藉。后来次数多了，暴力程度也升级了，变得无从下手安抚了。我们会坐在厅里听着那厢的吵闹，搂着小小的儿子，彼此感叹，心里因此抱上个愿望——我们不可以象他们这样。天涯之外的朋友也会说起这样的辛酸，虽然也劝慰，却着实不能引以为戒，毕竟隔了天涯，所能产生的切身感受虚无了许多。
每天在网络上与一些永远都不会相见的符号交往，因为陌生所以能够坦诚，因为遥远所以可以感觉安全。在时间里渐渐滋生牵挂，为着一生也不未必会去到的城市里的陌生人，而在现实里却丧失了交友的热情，甚至丧失了交友的能力。表面上和所有人都相处得甚好，内心里将自己的圈子划得极小，排斥接受一些新鲜脸孔，用微笑将他们阻挡在自己真实的世界之外，保持让自己认定的安全距离。我把天涯之外的陌生人当作朋友，却把咫尺眼前的邻居当作陌生人。
毗邻而居，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大众生相了。当我们怀着戒意之心对待别人时，也把所有的善意与温暖拒之门外了。与楼上的住户一前一后下楼，对方走出楼梯，防盗门呯的一声在其身后摔上，弹簧造就的巨响每每令儿子掩耳不及，这样的行为本身没有任何失误，只是心会淡淡地生出一些惆怅。自己下楼时，望见后面还有人，会将门轻轻抵着，及至对方近前伸手去抵，这样的时候会听到对方轻轻一声谢谢，也会回一句不用谢，心会因此而感受到暖意。这不是在网络里与任何一个天涯之交可以体会得到的。
我的对门比我勇敢，她迈出了相交的第一步。她在我家里无非也就是聊聊家常，和网络里那些肺腑倾诉自然不能并论，但那种真实的友好由衷的让人感动。两步而已，却酷似了那弯浅浅的海峡，幸好邻居跨了过来，当小女孩儿轻轻叫着小哥哥，我知道儿子将多了一个玩伴，再不必寂寞地守在自家阳台了望。我的父母至少缓解了那种孤寂的感觉，冲淡了惶恐不安的担心，因为对门是了一个朋友，在心理上多少壮了他们的胆子。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近在咫尺陌生人，原来可以有这般的温暖，仅仅因为越了那两步的间隔。
当天涯能够变成咫尺之际，同样也能够把咫尺天涯变成咫尺心间，不必有那样多的无谓顾忌，只消真诚的笑，轻轻的一句：你好，我是你的邻居。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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