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扫描相片,看着每一张都觉得珍贵到需要以电子版的形式永远留存。儿子的,我们的,还有父母的,扫了有两千多张,留在机子里有空再慢慢剪切。
整个周末,我们家人都在翻看相片,在那些相片里翻开我们的记忆。
儿子的成长可以捧在掌心里看:会笑了,吃手了,翻身了,会坐了,学走了……自己吃面条了,做鬼脸了,学骑车了,亲吻妈妈了……跟儿子解说那些相片的年代,跟他说依稀记忆的拍摄花絮,儿子搂着我的脖子,坐到我腿上,跟我说:妈妈,你要全部写下来。我会全部写下来的,给每张扫描出来的相片配文字,日后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可以轻松的带着他人生的全部。儿子是个恋旧的孩子,用指尖抚摸着相片里小城的旧家,无限留恋的模样。告诉他有些放弃是为了更好的明天,在我们的生命里,会不得不遇见并接受这样或是那样的放弃,就这么让自己的心日渐坚强。
最令我哭笑不得的是我们结婚那天的相片,两个人都罕见笑脸,似乎是封建包办,满脸的严肃与不能甘愿。我还记得自己亲手准备婚礼的每件物品,两个人相依为命般,无视全世界的反对与不祝福。那样的艰难,却在真正可以牵手时刻用了那样的表情,是疲惫还是不能相信?我反正是记不得了。闹新房时穿的是拖鞋,结婚前夕脚受了伤,穿着那玫瑰红的皮鞋忍了疼痛一整天,所以也不再顾忌自身形象了,无论是录像还是相片都忠实的记载了我这个穿着套裙与拖鞋的特别新娘。
为房子特意拍的相片,有几分行为艺术的韵味,用最简单的颜色最单纯的构图,去表现我们一手布置的新房。新房是淡淡的青色,洁净,透明,几枝枫叶,一朵黄玫瑰,自然而轻巧的点缀。几年后分配的套房是暖暖的米色,透了骨的温馨,油画,水粉画,木本色,儿子散落着的玩具。那把夫最爱的紫砂壶,从夫子庙淘来的,爱得不行。可惜,夫在一次沙发上的睡梦里翻身,踢动了茶几。后来他再也不买紫砂壶,虽然无数次我拎着一些壶跟他说与相片上的非常相似。
父母对相片的回忆比我们来得困难,不时争执,为着相片的具体年份为着拍摄背景,更有我们或哭或笑模样后的故事。那些年月,照像可是件重大事件,那叫不容易。父母为我们留下的相片与同龄人相比,已经算多了。记得小时候的我最讨厌拍照,不是哭丧着脸,就是趁人不注意躲开了,除了没什么记忆的幼童年代那些傻笑的脸,其余的不是皱眉就是严肃。我板起脸来的样子真的很严肃,这一点发现是从相片里确定的。姐姐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她在一岁多的时候就跟父母去了上海,山东,天津。她最喜欢拿着父母两人合抱着她,她手里拿着冰棍的相片显摆,炫耀她曾经独占了父母所有的爱。阳光的她,总能吸引所有人关注的目光,这大约也是少年时代的我,几分自卑心理的缘由。
有许多以为已经淡忘的往事,在相片面前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那些逝去人,再也触不到的温暖,在冬日暖阳里,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父母避开太外婆的相片,我摊开那些黑白得已经泛黄的大小不一的相片,我知道那里面不会有她,只是我一样能够看到与相片同一时段时的她,有些人与事是刻在骨头里的,便是换了血液也不可能被抹去。伸了指尖体会阳光的温度,象极了她的怀抱,没有人可以把她从我身边带走,那些属于我和她的温暖,一刻也不曾消散,而她的样子,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不需要用任何手段担心自己遗忘。
时光的流逝,在相片里分外真实,我们感叹岁月无情,然后站在相片边感叹那些逝去的青春与活力。父母说这些相片等到他们走了以后,我们还会留着看看,想念想念,等到我们也走了,我儿子这代人就未必会做何思想了。我笑他们的不能看破。人生便是这样罢了,春秋可以轮回,我们却是在踏着不归路。这一生遇见的人,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在生命的终点都将不再重要,所有的身外之物都将被带走,那些装在心底的才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生命的终结意味着将所有记挂放弃,那么,这些有形的一切对你来说,又怎么还会有意义?
珍惜握在手中的每一天吧,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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