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进家门,母亲跟我说:你看报纸没?你原来喜欢的那个《海峡之声》的弘力,死了。我朦朦的望着母亲:怎么会?母亲说好象是得了什么病,年纪也不大。我想了想:应该有五十多了,第一次见他到现在也超过二十年了。母亲说:追悼会好象是在5月9号,你怎么都不看报纸的。我惶惶的应了声,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脑子里却跳将出弘力的笑脸来。
那年在福州上学,不喜欢的学校枯燥的学业,没有什么业余活动,就是带在身边的一台小收音机陪着我。《海峡之声》是福建对台湾的广播电台,在那个年代里相对神秘且时尚。我已经记不得具体是什么时间开始听那档《空中立交桥》,只记得在遇见它后的每个夜晚那个时段,是全宿舍人的平躺时间。他们谈话式的主持风格在当时算是创新,在谈天说地里,把资讯、笑声、情感一点一点带给我们。一度,那个节目成为我生活必须品。
先是写信,然后打听到电台的地点,我们几个就跑了去,见到弘力,象大哥哥般平和。他还未开口,就会先显现出笑容,便是初次见面,便是追星如我,在他面前都不会感觉到拘谨。他安排小梅陪我们逛电台,安排钱锋请我们吃饭,他会搬出抽屉里出差带回来的糖果塞到我们怀里......照相的时候,他会说:大家一起喊‘茄子’,于是每张相片上的他和我们都快乐无比。
桥到我学校做过一栏节目,弘力和钱锋一块儿的,相当于听友会那类的。那时没有手机,联络不方便,到了说好的时间一直没等到他俩来,着急的我们沿着他们来的路一直迎出去。后来钱锋告诉我,他们在洪山桥附近遇上了一起车祸,帮着把伤员送到空军医院后才来的学校,所以耽搁了。那天,一落座,弘力诚恳的跟大家道歉,说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但并不提送伤员的事儿,只是一味的道歉。聚会结束的节目里,他说:那里的同学真热情,走出了两三里路来迎接我们,真不好意思。
弘力一直是桥的小领导,他们的大哥哥。他总说他没文化,不是科班出身,学不会字正腔圆,只能凭着点语言天赋插科打浑。可我们都知道,当时桥的创新弘力个人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毕竟在那个时候,聊天类节目尚属罕见,与听众的互动就更是凤毛了。第一届金话筒奖得奖的是钱锋,那时会在心里为弘力抱不平,而幸好第二届金话筒奖,弘力站到了这个国内主持人最高的荣誉领奖台上,也算是弥补了大家的缺憾。
记得他和钱锋合作朗诵过一首诗歌,是爱情诗,具体内容我早已记不清,但却记得那晚宿舍里极其安静的画面。年轻的我们在诗里沉醉,因为那样的深情而心悸。我们在那夜认定他与钱锋是完美的组合,甚至私心里期望他们能演绎一个爱情故事。那时弘力已经结婚了,不久后有了个女儿,记得他在节目里说他的女儿名字就叫桥。在多年以后,我来到福州定居,在一份报纸上看到弘力入住一个品牌楼盘,带着他的女儿在小区的泳池里游泳。彼时,他早已脱下军装离开了桥,转到电视方面去发展了。
弘力喜欢模仿各地方言,且维妙维肖,但他怎么也学不会福建的莆田话,只能在节目里用莆田腔说话,称之为莆田普通话。有档节目是两小孩儿对话的,说些孩童间的笑话,钱锋模仿小姑娘,弘力模仿小男孩儿,总是被小姑娘欺负的那类受气包形象。节目主要是对台广播,有关政策信息总是由弘力播报,感觉里稍稍年长于其他主持人的他,托起了那档节目的大。
在百度里搜索,依然会看见寻找弘力他们下落的帖子,其中的内容无一不是:感谢他们曾经的陪伴。我的一位同学因了桥和桥的主持人,因了弘力的非科班出身所取得的成就而转了行,她后来转到了平面传媒,做了一名记者。是的,他们陪我们走过了年少,陪我们长大,然后在岁月里渐行渐远,远到,阴阳相隔......再一次品味到岁月之无情......那些,曾在我视线里的人们,不论你们身处何方,请保重。
5月9日,福州,雨。我仰望着窗外的雨水,看得见弘力那张和煦的笑脸,如阳光般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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