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浪看到聂华苓的访谈录，说她影响了一批中国作家，她提及了曾经的一些作品，没有那部让我二十几年前记下她名字的《千山外 水长流》。
应该是八十年代初，那个文坛繁荣如百家争鸣的时期。被压抑了十年的国人，发自内心地书写出无数打动我，让我经年不曾忘记的文字。那是一个春天罢，我这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捧着散发着香味的纸本书，开始做一件称之为阅读的事。
那时接触的都是文学杂志，有《十月》、《海峡》、《昆仑》、《钟声》、《中短篇小说选刊》、《收获》……从那里我知道了一些当代作家，有铁凝、张洁、德兰、张贤亮、戴厚英、柯云路、陆星儿、聂华苓……一直被记忆到今天的作品，有《没有纽扣的红衬衫》、《祖母绿》、《求》、《绿化树》、《人啊人》、《新星》、《啊！青鸟》《千山外 水长流》……那时候的我或许不能完全读懂这些文字后的深刻含义与时代背景，可他们的名字和作品的内容就这么被我记忆了经年。
那个《啊，青鸟》里，女主人的执着和坚强给我印象特深，还因此特别向往能够象她那样拥有一个大哥哥似的朋友引路，一直记得那篇文字的结尾：孩子将脑袋露了出来，他楞住了，眼泪掉下来，那是另一个自己……还有《祖母绿》，曾令儿的一句话：左威算什么，就是刻到了骨头上也能够用刀刮去，而陶陶不行，那是流在血液里的……这些作品里的女子，都是与男人们比肩站立着的，现在想来，我不得不承认我被作品影响过。更有那舒婷的《致橡树》，在每一次的大声诵读里令人豪情满怀。
对于这些作品，我的关注点更多是放在人物的性格、命运、情与爱的描写上。象《千山外 水长流》，我反复阅读的部分是那段跨国恋。父亲去世前的最后做的事情，是请了医院里的两个医生作证人，与母亲一块儿将手放到那本家族象征的圣经上宣誓结为夫妻。我总在这样的爱情里被感动，然后去期待自己有一天能拥有这样的爱，爱情至上这样的观念在未接触到琼瑶小说之前已经确立。还有父母和老金（后父），三人在嘉陵江畔漫步的画面；那个雨夜，父亲在童年好友和母亲二者间做选择的画面。这些都被我认定为世上最浪漫最美好的事。
《求》里的廖凌之，与祖父从淡漠到酷似朋友，我甚至还记得书中写她顽皮的把古诗《春眠》背乱。常常听到现在的孩子们把这诗瞎改，“夜来蚊子咬，包包知多少”，立刻就会想到廖凌之，可以看得见她把手背在身后，狡黠地望着祖父的模样。这本书我只读了第一二部，第三部当时辗转借到手，因为阅读时间有限，其中的内容只剩零星的印象。那是我唯一有耐心阅读的人物传记，并记忆了二十几年。
家里的杂志我不知道是母亲订阅的还是她从单位里拿回来的，只记得那种期盼的心情，那书一旦捧到手上，不读出个结局来是不肯罢休的。这个习惯一直被保留下来。便是现在读网络里那些读了就忘的小说，也会苦苦看到结局才肯收手。那些杂志都收小心的收藏起来，轻易不肯外借。中学毕业以后，我们班长问我借书，我特意要求他写下借条，保证日后要归还。搬了几次家，那些杂志还在，那借条也还在。因为班长还书的时候我不在家，我父母代我收了书却没能归还班长写下的借条。前阵子二十周年聚会，提起这事，班长只记得借我的书倒不记得写过借条了。
在谈起当代作家的时候，我总会说从那以后，中国再无作家了。这话自然是片面之极的，因为现在的我极少读书的缘故罢。后来有读了张抗抗的《情爱画廊》，虽是布老虎丛书，但已经没了共鸣。倒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反复读了数次。他的早逝从某种意义上对他说来是一种成全，那部作品已经是一个相当的高度了，若他活着，超越不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沦落成某些同志那般无聊无趣。
现在也读书，不能叫读，是看。杂志是上洗手间必备的，翻到哪页看哪页。长篇小说则在网络里飞快看过。这些年买书，多是给孩子的，我顽强的把我曾经喜欢的书一本本推到他面前，可叹的是他的喜好与我相差甚远。那个《安妮日记》，那个《青鸟》，他总跟我说看不明白。给他的解说时他明显又是心猿意马状态。有时会担心，在这个没有作家没有书香的时代里，孩子会对阅读丧失兴趣。这些年极少为自己买书，似乎再也找不到值得我收藏起来反复去读的纸本书了。总在逛书店，翻看的不是历史就是烹饪，还有网络小说没有解禁的结局。那种书香陪伴的日子已经越走越远，远得让人想起来，心生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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